曲阜與耶路撒冷有何相干 — 中國古典教育向基督教古典教育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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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於丁家威弟兄的臉書

在中國超過12年的服侍中,我遇到許多基督徒(尤其是保守派基督徒)對中國經典採取了「反叛傳統」(iconoclastic)的態度,說這些書是由異教徒寫的,所以對基督徒來說沒有什麼價值。在這個講座中,我想借鑒西方早期教會的經驗提出一些關於如何從自己的異教教育傳統中學習的原則。我的觀點是中國經典必須在中國基督教教育中佔有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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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教会的教育问题

早期教會面臨了許多的挑戰,而其中最大的之一就是教育問題。在古希臘羅馬的世界裡的教育包括學習比較著名的語法家、修辭學家、詩人、哲學家、歷史學家等等。比如像荷馬(Homer)、維吉爾(Virgil)、希羅多德(Herodotus)、柏拉圖(Plato)、亞里士多德(Aristotle)、西塞羅(Cicero)等人。但是為什麼這種所謂的古典教育對於基督徒來說是一個難題呢?因為這些人都是異教徒,他們不是基督徒。所以問題就來了。我們是否應該允許這些異教作家來教導我們的基督徒孩子?我們可不可以有一種基督教古典教育?中國教會今天也在面對同一個問題。中國傳統教育也有許多的偉大的人,像孔子、孟子、司馬遷、莊子、朱熹、李白、杜甫等等。那我們是否應該允許這些這些人教導我們的孩子?今天我想與你們分享,我們可以藉鑑早期教會的經驗來學習,來得到一些啟發,讓他們來幫助我們解決這個問題。

特土亮、耶柔米论古典教育

在這個問題上,有些早期教父他們的回答就是「不」,我們不能允許這些人教導我們的孩子。比如說第二世紀的特土良(Tertullian)說了很著名的一句話:雅典與耶路撒冷有何相干(what has Athens to do with Jerusalem);他的回答就是:他們沒有關係;雅典與耶路撒冷沒有關係,因為異教徒的世界觀和基督教的世界觀是有矛盾、是有衝突、是不一致的。還有另一個第四世紀的教父,大家都很熟悉的耶柔米(Jerome)。一開始他還是很喜歡這些古典作家,但是一次的經歷完全改變了他的生命和他對這個問題的理解。他在寫給朋友的一封信裡,講述了這個經歷。

許多年前,為了天國的緣故,我離開了家,離開了父母、姐妹、朋友,更艱難的是,我還離開了我所習慣的美味佳餚。甚至在我去往耶路撒冷的路上,要在那裡打那美好的戰時,我也不能放棄我在羅馬費盡心思收集的圖書。因此我這個可憐的人會禁食,禁食後卻又會讀起西塞羅。我會在漫長的夜晚裡禱告,每當我想起了過去的罪過都會留下痛苦的眼淚,然後又會拿起普勞圖斯書。每當我恢復理智,開始閱讀先知書,他們的語言卻顯得粗俗鄙陋。我的眼睛瞎了,看不到光明:但我卻不把錯誤歸咎於眼睛,而是歸咎於太陽。正當那老蛇這樣嘲笑我,一場熱病約在大齋期中期擊垮了我虛弱的身體,並在我的血管中蔓延。聽起來這可能難以置信,但它對我不幸的身體所造成的摧殘是如此持久,以至於最後我的骨頭幾乎無法支撐。同時,人們為我的葬禮妝做好了準備:我的整個身體逐漸變冷,生命的溫暖只在我可憐的就凍得胸口微弱的徘徊著。突然間,我的靈被提升,被拖到天上法官的審判席前:這裡的光是如此耀眼,那些站在周圍的人所發出的光亮是如此耀眼,以至於我撲到在地,不敢抬頭。我被要求說明情況,我回答說我是基督的門徒。但法官說:「你撒謊,你是西塞羅的門徒,而不是基督的門徒。因為你的財寶在哪裡你的心也在哪裡。」……在那個可怕的時刻,我願意做出很大的承諾,我呼喚他的名字並發誓說:「主啊,如果我還擁有或閱讀世俗的書籍,我就否認了你。」 耶柔米《致尤索貞的信》(The Letters of St. Jerome: To Eustochium)

我們在這裡可以看到一種對異教徒作家的態度,把這些書籍跟基督教看作是有矛盾的、是不一致的。你閱讀他們、欣賞他們,就是在否認基督。我在中國已經服侍12 多年了,我見過許多這樣的中國基督徒,很多也是很保守的、很看重聖經的權威。他們對中國經典會採取同一個態度,他們說,基督徒不能學習這些作者,更不應該讚揚他們。因為他們的世界觀跟基督教的世界觀是有矛盾的,是不能同時存在的、是不一致的。你必須選一個,要么你是孔子的門徒,要么是基督的門徒。不是所有的西方教父都採取了特土良和耶柔米的這種態度。

奧古斯丁論古典教育

我們剛剛讀了耶柔米的這個經歷,他認為西塞羅會讓他遠離神。那現在我想再給大家讀另外一個教父跟西塞羅的經歷,就是奧古斯丁(Augustine)在他信主之前的一次經歷。

血氣未定的我和這些人一起,讀雄辯術的課本希,望能有出眾的口才:這不過為了享受人間榮華的可鄙而浮薄的目的。遵照規定的課程,我讀到一個名西塞羅的著作,一般人更欣賞他的辭藻過於領會它的思想。書中有一篇勸人哲學的文章,篇名是《荷爾頓西烏斯》。 這一本書使我的思想轉變,使我的祈禱轉向你,使我的希望和志願徹底改變。我突然看到過去虛空的希望真是微不足道,便懷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熱情,嚮往著不朽的智慧,我開始起身歸向你。我鑽研這本書,不再著眼於辭令——我母親寄給我的錢好像專為購買這一點,那是我已十九歲,父親已在兩年前去世,這本書吸引我,已是由於內容,而不是為了辭藻了。能有什麼的好我們繼續。我的天主,那時我懷著很大的熱情,想脫離人世種種而飛到你身邊! ……我屬於愛那一篇勸諭的文章,是因為它激勵我,燃起我的熱焰,使我愛好、追求、獲致並堅持智慧本身,而不是某宗某派的學說。 奧古斯丁《懺悔錄》3.4 (Augustine’s Confessions)

這兩個態度很不一樣。一個把西塞羅看作一種尋求上帝的障礙,西塞羅會使人遠離上帝;而另一個人把西塞羅當作尋求上帝的推動力,學習西塞羅會讓人轉向上帝、向他祈禱。那麼今天我想鼓勵中國基督徒採取奧古斯丁的這種態度。在你們面對中國經典這個問題時,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呢?我覺得奧古斯丁的這種態度是更合適的、更符合基督教的。更具體的說,我想說中國經典不僅可以,而且還在中國基督教教育中佔有重要地位……

丁家威

曾在中國服事12年,現任教於美國新聖安德魯學院,著有《救贖六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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